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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地0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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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地02

骨灰另分了一些,依照我爸生前所愿,要送回南山去。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个起点,出生是其中一个,死亡也是。南山是我爸最重要的一个起点,用老话讲,就是事业爱情两开花。可惜爱情那一朵是昙花,开得短暂。二十三年前,南山吉松的玛丽亚妇产医院,他在门口的希腊式喷泉前,为他的天使小宝贝拍下人生中第一张照片。那时李马克还是个小豆丁,手不会抓握,两臂直直朝前伸着,状似推开,但其实是拥抱。表情?不太能辨识。阳光太亮,脸上鼻子嘴巴早已被吞得没形了。
未出三月,李母便因忧郁症自杀。这是后话。
送行的人不多,我爸在N市没什么亲眷。小叔一家本就自南山来,因此乘一车走;至于我爸三两亲信,包括律师秘书等,就另一车;李马克这一车便空,除去德叔,就只有他和骨灰盒里的半个爸爸。骨灰盒暂时还被我妈捧着。她立在最前方,离路牙大概三步距离,黑纱下把脸腆着,低调而得体。已有人在外面为她擎好黑裘,只等她安身退场。这并非谁有心安排。南山不待见她,她不必自取其辱。
小良在底下悄悄捏我,嘴巴抡圆了,小——东——哥——哥。她要上学,特意来告诉我一声。然后抱着我的耳朵,郑重念,我会想你的。我听笑了,但不敢笑,让她快走。
起身的时候,我的眼角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。是雨。季风气候,时节到了雨就会来,但总也不打招呼。接着,嘣得一声,一副白森森的伞骨在我头上撑开。
我看了一眼撑伞的人。哥,这伞好小。
李马克闻言,抬了抬头,肩膀朝我缓缓靠近,直到贴上。
在这几秒里雨造了势,劈头盖脸的。雨滴在伞面上蹦跳,又汇成一股一股的水流,从边缘成串滑落,不过没有一滴针对我。
你不是有伞吗?李马克冷不丁问了一句。
是啊,我顺着他说,我不是有伞吗?然后把手张开给他看。掌心里静静躺着伞柄。
李马克喉结滑了一下,欲言又止。随后他把头偏开,可能对我无语,或者对他自己。但我要把伞撑开了,他又挡我,不让我打。我只好捏着伞的边缘,一条条整理,心里嘟囔,有病的。
迷蒙中,有两块光斑深深浅浅,从远处游过来,那是接李马克的车。于是我再次推了推他的手:伞给我,要么打我的,我送你上车。
不。他反握我,语气很冷静,说的话却有点神经:你跟我一起走,这次别跑了。
啊?我什么时候跑到哪去过?说完我才发现重点不对。
没多余功夫,我就被塞进去。李马克从另一边打开车门。我妈将骨灰盒送至他手上,嘴唇紧闭,而眼神飘向另处,带着一点避之不及的慌乱。我喉咙紧了。这恐怕是一场全体动员的绑架。
 
 
车门关上后,我泄了气,去几天?
就几天吧,呃,三天或者四天,毕竟,是爸爸的家吧。李马克擦着他西服右肩,也没用正眼看我。你还没去过爸爸的家,所以——
都知道吗?我没礼貌地打断。连小良也知道?
啊,没有专门和她说,不过应该是知道的吧。李马克说完,愣了一下,不知道还要不要接上没说完的解释,因为我已经两眼一闭,明显没有在听。他很大声地叹气,被我气着了。算上昨天没让他碰我,加在一起够他现在就把我暴打一顿然后扔下去。
很奇怪,他一气,我也就不气了,好像气这个东西能在我们两个之间等量转移。
以前,常常是他在该生气的时候不生气,我替他气得半死。上初中的时候,李马克被教研组长叫去开小灶,隔壁几个奥赛班的人知道了,也想分一杯羹。这本身是值得提倡的学习互助,但事情发展到后来,就变成李马克每周一都要背个十斤重的书包,串到各个楼层里发资料,为此还需要早到校十分钟。我在车上,又困又饿,气得连早饭都吃不下:李马克,你这是被欺负了,欺负你懂吗!李马克点点头,是啊,我正在想怎么拒绝这件事。我很无语,能动手动什么口?但李马克不肯听我的,还非说我一次也没有打赢过别人——这明明不是重点。重点就是李马克不懂得怎么生气,很少和别人直接生气,永远只会一个人生闷气,虽然很可爱,我很喜欢。
但是我的好哥哥,早晚会被憋死,这我怎么忍心呢?就算我忍心了,上帝也不会忍心。所以李马克有时候跟我做爱,在里面搅得很狠,然后问我,你是不是天生来克我的,是不是?我龇牙咧嘴说,是,是,就是,我觉得哥生气的样子很帅,真的。
后面半句我不敢经常说,他听了会不好意思。像他这样被认为很堂堂正正的人,就是会有很多不好意思。我觉得这不好,以前总想改变他。但是真的改变成功的话,他就不是李马克了。反复想起这些事情就像吃饭时感受到的舌头上的溃疡,一日三次,提醒我已经过火,不要越矩。
 
 
气氛被我搞坏之后,沉默在密闭的车腔里显得很汹涌。李马克理亏,但我不能再激他。即便不问他,用脚趾头想,我也知道不会是李马克故意要绑我回去,他哪有这么舍不得我。只可能是南山那边开口要我,所以我妈也没法通风报信。
除了葬礼,一定还有事儿,多半不好,起码是对我不好,不然为什么要瞒着我?一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害怕了。我爸没了,只有我能保护我妈了。幸好小叔一家也回去了,我妈留在N市应该暂时是安全的。至于以后......
我瞟了一眼李马克,才惊觉他一直在看我。
怎么了?我发问,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沉默。
李马克心事重重地摇摇头。德叔,他开口道,现在到哪了,上国道了吗?
前面传来一个犹疑的声音。大少爷,请问您是在问我吗?
我和李马克悚然,对视了一眼,一齐往前扑去。根本没有德叔,这辆车的司机我完全不认识。我脖子里的动脉鼓鼓的。
李马克吃惊地问,您不是负责金律师那车吗?
司机略显愧疚地说,抱歉,我并没有接到指定乘客的安排。我以为是按照当时出发的次序随机接送乘客。我是第三辆车,德叔应该是第二辆。
轮到我和李马克面面相觑。回忆起当时场景,金律师应该是同李马克小叔一家一道站在马路对面的,李马克小叔先上了车。过了一会儿,金律师一行人上了车。接着没过多久我们的车就来了。
也许是金律师他们站的位置距离车库要近一些,所以德叔的车就直接开向了他们那边吧。李马克机械地说道。
我坐回来,试图不把这个细微的错误引向别的什么更加危险的境地。但我和李马克已经触碰到一起的手出卖了一切。他在紧张,我也是。
我慢慢俯下身,巡视一圈,终于在座椅底部发现一个东西。我指给李马克看。一个5分镍币大小的黑色突起。安放位置加上形状、材质,判定是窃听器无疑。我刚想把它拿掉,但李马克抓住了我,抿着嘴,眼神在说不,然后是口型:假,装,不,知,道。
我会意。演戏嘛,简单。故意响亮地拍了两下手,配音哀嚎,再向李马克道歉:没有生气了,不会再甩眼色,也不会在爸爸家里添乱。
李马克故作镇定,也没笑出声来,只是默默捏了捏我手心。东赫,是真的对不起你。但是总希望你能理解我。
其实哥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,你也有苦衷。送爸爸回家,也确实应该送爸爸回家…我接戏。
但。李马克吸了一口气。我是说真的,对不起,刚刚失手了,原谅我好吗?一边把手捏得更紧,紧到我整个人都拧起来打颤,包括嘴里的舌头。我低着头嘟囔说没关系,害怕李马克像断脉医生一样摸出我狂乱的心跳。
好过分啊。根本不是在演戏吧。算了,马马虎虎原谅你。我在心里说。
然后我赶紧把手抽回。请别再道歉了!我真的觉得有点肉麻了,哥!
不管放窃听器的是谁,目的为何,兄友弟恭之下的小打小闹是应当是我和李马克最安全的相处状态。也是所有长辈期望看到的…不…虽然他们最期望的可能是我和妈妈打包滚出家里…
收回手之后,手对我好像就是个多余的东西了。不知道放哪,一举一动都奇怪又尴尬。所幸司机开口说约莫15分钟就到了,我才得以借口看风景转向车窗。
公路绿化是蛮平平无奇的,但公路本身没有想象中那样宽敞干净。周围荒凉寂静,远处只有一座巴洛克式建筑,想来那是我爸在南山的家。
李马克说,南山的宅子很大,只有爷爷,和妈妈——呃,我是说,我的亲生妈妈的父母——常住在那里。往常常去拜访的还有姑姑以及小叔一家。
事到如今我唯有应一声嗯。
单刀赴会啊,出生入死的。我早已经过了装乖就能要来糖吃的年纪,也再不会碰到要几颗糖那样简单的事情了。
下车之后,李马克拉我到花园的偏角。东赫,我想有可能是小叔。他跟我们一样以为金律师会上这辆车…目的是得到有关遗嘱的情报。
我努努嘴,但,也有可能就是,听我们两个啊。
我们两个有什么值得听的秘密?问出这句话后,李马克自己也意识到有点不对了。
我顺口就把话题扯开。 不管怎么说。 是爷爷让我来这边的吧。 哥放心吧,我会看着办的,反正,你不要担心我。
李马克有点急。 好好好,我不会担心你。 但是,啊不。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?
比起我来说,哥自己的事情才是燃眉之急吧。 我指你说的遗嘱的事情。 如果小叔利用了爷爷不喜欢我妈妈这一点...... 对你要挟什么的话,比如阻止你在加拿大...
东赫,那你相信我吗? 李马克打断我。
我脑子麻了,语气不自觉地加重。 李马克,不知道你明不明白。 我没有办法选择相不相信你。 我根本,只能相信你啊。 不要再问这种蠢问题了。
这种蠢问题从16岁开始就困扰我,像舌头上另外几颗溃疡,依旧一日三次,反复警告我,有病该治。 但李马克打视频来我就把疼痛遗忘,以为等他回来病痛就自然痊愈。
昨天晚上我抱花生玩过回来,它不客气地冲李马克大叫。 李马克戴着围裙,揉着眉心,说东赫,我这次会待久一点,但还是要走。 闻言我立刻打消安抚花生的念头,丢下他们俩,冷冷说了一句随便你,然后冲上楼,锁门,把外套脱了,钻进卫生间开始洗澡,故意把水放得很大声。
洗完把门打开,李马克蹲在门口,玩小时候我送给他的录音机,里面大概是些我瞎编的歌和诗,没认真唱,李马克还倒放,简直是灾难。 好难堪,怎么我小时候真的自鸣得意做了些喜欢你才会做的傻事。
我哭了,啪嗒一声,掉了很大一颗泪。
李马克应该站了起来,笑着问我哭什么,要擦我的眼泪。 他的手很热,摸上来的时候我的固执就全部化掉,淅淅沥沥地,像透明的小蛇在他的手上潜行,每一条都争先恐后,想钻进李马克的心脏里。 明明他的胸腔只是一臂之隔,还是好远啊,小蛇什么时候才能咬住那颗跳动炽热的苹果? 如果咬住了,我就要钻进去,把它吃空,我要在他的胸口里面生长,我要扎进他的血肉,我要告诉他哥哥我真的好痛。
太久了。 我哽咽着说。
视线里李马克的发顶朝我凑了凑,带了一个鼻音,嗯?
我重复了一遍,等你,等得太久了。
久到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送他去机场的那天是什么情景。 只记得一个黑色的鸭舌帽。 他把鸭舌帽压在我的肩膀上,重重地摁下来,怕我跑走似的。 他又轻又慢地说,等我回来,回来接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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